“十月，丹桂飘香，满眼的金秋之色。农历八月二十七日是恩师净慧长老诞辰纪念之日，正逢国庆黄金周假期。每逢佳节倍思亲。恩师86年前投身红尘，遍尝世出世间之百味，“同参东西祖①”；5年前的谷雨时节，飘然世外，洒脱归去，“道绝去来今② ”，终是“数磬清磬是非外，一个闲人天地间③ ”。

”

诗集之序诞生记

作为当代禅门巨匠的慧公长老著书立说，嘉言传世，弘法一生。长老还是一位禅门少有的诗人，其诗作《经窗禅韵》，收录了其时间跨度达50余年创作的近200首禅诗，诗作内容丰富，内涵深厚，或禅修、或建寺、或忆师友……每一首禅诗既是一个时代的缩影，更是一代禅师80年云水生涯的岁月留痕。

说到长老的这本诗集，笔者与此还有一段甚深的因缘。

记得那是12年前初夏的一天，虽然是6月初，但那年北京的天气异常的炎热。得知恩师已到京，笔者利用闲暇时间赶往师父在京的法华精舍看望。多少年来，已成为一个习惯，只要得到师父进京的消息，笔者都会想办法去看望恩师。

他就像家中的慈父，看到外边的儿女归来很是高兴。来到师父身边，感受最强烈的是一种心理的安全感，就像世俗中的父母在哪儿，家就在那里的道理一样。

见到师父那天，没有平日的聊天和询问工作上的事情。师父交给我两页写满字迹的手稿，那是一份师父即将出版的《经窗禅韵》诗集序言的手写体文稿，让我录入电脑并打印出来，而且要的比较急，因为要尽早交给天津一家出版社的编辑。

由于不知当天师父会给我这样一项任务，考虑到手头也没有带笔记本电脑，回家完成又耽误时间，就赶紧带上这两页手稿到精舍附近寻找打印社。

长老手稿

那天真是很热，走了一身的热汗终于找到了打印社，一间小小的房子，在大街的一角。喜出望外。但是，已是中午午餐时间，打字的女孩要吃饭并要午休。笔者只好好言好语，央求那个女孩先录入文字后再吃饭。女孩很爽快就答应了。

笔者坐在女孩的旁边，给她念着师父亲笔书写的序言文字：“我自小就生活在尼庵中，养成了一生中逆来顺受，柔弱无刚的性格。我的为人做事，写诗作文，大致上也是如此。回忆这75年的人生，从未大喜大怒过，平平淡淡一路走过来，虽然也经历过种种坎坷，但一切都如流水一般，缓缓地流向远方，汇集到无限时空的汪洋大海，内心空空洞洞，了无牵挂。”

读着平实朴素无华的淡淡的句子，仿佛看到一代禅师云水生涯的各个阶段的红尘道影。似水流年，75年的光阴，都如流水一般，缓缓地流向远方……

很快，474字的诗集序言录入完毕。待笔者仔细校对，指导女孩调整好文本格式、标题、行距和署名后打印出几份文稿。因为天气较热，又恐手心的汗水染污手稿和新打印出的文稿，也知道师父的心细，特意向女孩要了一份过期杂志将这些宝物夹如其中，满心欢喜跑回精舍交给师父。

时间大约已近中午一点多了，精舍的居士们已做好午饭等师父用餐。见吾满头大汗的回来，恩师也没顾上用餐，接过打印的文稿坐在桌前开始仔细审阅、校对。那份仔细认真的画面将笔者带入恍惚的情景：把新印出的飘有墨香的的报刊大样交给戴着老花镜的总编辑，并在大样上写写画画，删字赠句……是的，这场景不该陌生，恩师曾任中国佛教协会会刊《法音》主编多年，承担着法音宣流，普摄群机的重任。

本以为打印出的文稿百无一失，但师父这个资深“老主编”还是挑出了一个错误，是其“净慧”署名中间需要空一个空格。虽然不是硬伤，但仍被“老主编”的专业水准所震慑。其后，自然又去了打印社让女孩重新改过，再打印出新的清样文稿。

为了奖励笔者那两次往返打印社的满头大汗，恩师的珍贵手稿自然心安理得地被允收入囊中，并珍藏至今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无处不在的慈悲

恩师的身教胜于言教。长老一直用他的慈悲和智慧影响着身边的每一个人，乃至于不见面的众生。

师父晚年在多个寺院及佛协身兼数职，正如他老人家的自赞诗所言：“七旬承道信，八旬侍弘忍；五载当阳道，玉泉度门兴。宝掌千年寿，虚公百廿春。”

亦如明海法师之赞叹：“恩师是洒脱的禅者，是吟咏自乐的诗人，是高超的管理家，是辩才无碍的演说家，是满腹诗书的学者，是悲心切切的慈母，是诲人不倦的慈父。最重要的，他就是一位在这多苦世界里践履悲智双运、自利利他精神的人间菩萨。世间更需要与众生打成一片、载沉载浮的人间菩萨。人间菩萨是不能远离尘俗、独善其身的，他要入泥入水，与众生同苦同乐、共辱共荣，以众生劫难的烈火铸造菩萨的悲心大愿，从众生共业的污泥浊水中盛开觉悟的圣洁白莲。”

这种人间菩萨的慈悲体现在恩师日常点点滴滴的修为之中。师父每次在京的短暂日子里，都有许多不同身份的人去拜见师父，师父总是尽力安排时间接见会客，通常都是师父坐在禅椅上泡茶待客，因此，每次客人离去后都会剩余一些煮水泡茶后矿泉水的空瓶子。

经长老审阅后的书稿

一次，负责精舍日常管理的老居士在客人走后收拾这些空瓶子时说，先攒下来，然后拿到楼下卖废品。师父听到后马上说：“不要卖，把他们放在垃圾桶旁边，那些不富裕的拾荒的人可以捡了空瓶子，卖钱补贴家用。”

笔者听到此话后至今十几年过去了，无论是在家、单位，还是公差在外，无论是饮用饮料后的空瓶子或其他不用物品，都会整齐码放在垃圾桶边，等待需要的人取走。因此非常感恩师父的言传身教，教我们如何惜福、培福，长养慈悲心从点滴做起。

就是笔者珍藏至今的恩师诗集序言的书写手稿，也是师父利用其他不用文稿的背面书写的。潜移默化，多年来笔者也养成了爱惜字纸的习惯，所有的背面可以写字的票据、包装纸及一些可用的纸张都留着写字用。对字纸有了一种莫名的敬畏和情结。

逝者如斯夫。在今日恩师诞辰的特殊日子里，再忆恩师二三事，谨以此忆念恩师的点点滴滴，滋养心田的菩提之苗。感谢佛恩师恩。

祈愿恩师乘愿再来。我们等您回来，但不要太久太久！

注释：

① 此句诗选自长老示寂前3个月的《净慧自赞》一诗，意为黄梅西山正觉寺为禅宗四祖道信禅师道场，东山五祖寺为禅宗五祖弘忍禅师道场。长老兼任这两座禅宗祖庭的住持。

② 选自长老《净慧自赞》一诗。

③选自慧公长老诗。